蔡松荣 乔装打扮去策反 郭仁泰 回心转意重归顺

抗日战争时期,汉流会(红帮)是半秘密的封建帮会组织,在鄂中很流行,不但矿区存在,农村也有。其中势力最大的是应城的“双龙头寨主”郭仁泰。人们暗里互相叮嘱:“汉流弟兄厉害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可不能得罪他们”。

怎样对待汉流?共产党和国民党分别是两种不同的态度。

以陶铸和杨学诚为代表的中共鄂中特委认为:汉流骨干多数是流氓无产阶级,参加者大都是工人,根据党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必须引导他们走上抗日之路,否则将来有可能被封建顽固势力或敌伪所利用。陶铸更明确指出:“汉流有群众,凡有群众的地方,我们就应当到那里做工作”。特委还专门成立了由沈少华负责的汉流工作委员会。鉴于这一封建帮会组织有强烈的排他性,特委决定派人打入汉流会,对他们进行争取和改造工作。工作的重点集中在郭仁泰身上。

郭仁泰原是矿上童工出身,后来当了把头,在矿区小集镇棉花田开茶馆。他虽然在国民党上层没什么地位,但各“码头”的“寨主”和汉流弟兄都拥护他。当时,陶铸以共产党员的公开身份在领导汤池训练班,应城人都尊称他“陶先生”。特委派到棉花田一带的汪心一作为“陶先生”派来的人,同郭仁泰手下的“红旗老五”接近。他向这位“红旗老五”表明了中国共产党的抗日主张,要求参加汉流,与汉流弟兄们一起抗日。

1938年夏季的一天,“红旗老五”陪着汪心一来到了郭仁泰的家里。

“欢迎光临,欢迎光临!兄弟虽然没有见过陶先生,却一向钦佩他的为人,请,请……”郭仁泰指点着床铺上的鸦片烟盘,递过烟枪以示欢迎。

“谢谢,我不会。”汪心一客气地推却了。一阵礼节性的寒喧之后,汪心一根据事先同“红旗老五”商定的条件,要求郭仁泰在吸收他加入汉流之前,向他亮“海底”。

郭仁泰慷慨地亮出了“海底”。原来,他们的宗旨是劫富济贫,兄弟间平等相待,不准“同穿绣花鞋”等等。

汪心一看了“海底”,根据特委指示,向郭仁泰转达了“陶先生”要求他们积极抗日的殷切期望,希望他们在团结抗日的前提下修改宗旨。这些意见,郭仁泰都接受了,并和中共鄂中特委达成了3条协议:第一,汉流必须坚决抗日;第二,整顿汉流秩序,坚决纠正损害群众的行为;第三,由郭仁泰出面组织,特委派人领导,开办汉流训练班,吸收各“码头”骨干“当家三爷”和“红旗老五”参加,接受抗日游击战争训练。

但是,国民党应城县反动政府为了阻挠中共鄂中特委争取这一帮会组织,逮捕了郭仁泰,并在全县张贴布告取缔汉流。郭仁泰被捕后,陶铸立即同沈少华等人一起,走访了其他“码头”的“寨主”,筹备组织鄂中汉流大同盟,他还亲自为大同盟起草了抗日宣言,并通过国民党进步人士李范一等人营救郭仁泰,迫使国民党当局不得不把郭仁泰交保释放。

和许多帮会头目一样,郭仁泰这人讲江湖义气,重个人恩怨。他出狱后,到处打听他的救命恩人。当蔡松荣摆下筵席,把他请到家中作客,讲到陶铸营救他的经过时,他感激涕零地说:“兄弟,请转告陶先生,他这样仁义待我,我一切都听他的,你说,陶先生要我干什么吧?”

“陶先生对你没有别的要求,就是希望你带领汉流弟兄真心实意地坚决抗日。”蔡松荣接着说,“你眼下必须动员力量,收集枪支弹药,组织武装,将来兄弟和你一起跟陶先生上山打游击,好不好?”

“好!”郭仁泰一拍大腿,满口应承了。

193812月,应城抗日游击队(简称“应抗”,)成立。郭仁泰的汉流武装编为“应抗”第三大队,郭仁泰任大队长。

19391月,“应抗”进行第二次整编。郭仁泰的汉流武装编为“应抗”第一支队,郭仁泰任支队长。

19392月,京山、应城两县的日本侵略军突然倾巢出动,分几路向京北山区“应抗”根据地王家松林、石板河、丁家冲、熊家滩、八字门一线“扫荡”。面对敌人的突然进攻,郭仁泰的第一支队惊惶失措,全部哗散。

郭仁泰在部队溃散后,跑到陈家河湖区一带窥测方向。当看到日军的进攻如此凶猛,抗日军民的损失如此之大的时候,他就动摇起来,在一些反动地主、资本家的包围诱惑和伪鄂西保安司令、汉流大头目杨青山的威胁拉拢下,投敌叛变,当了伪鄂西保安司令部的副司令。他盘踞在矿区和陈家河湖区一带,收拢一些分散的汉流武装,迅速发展到近1000人的队伍,拥有武器约七八百件。

中共鄂中区党委经过反复酝酿,决定马上解决郭仁泰的问题,同时仔细分析了他的心态、处境和队伍的状况,认为他有可能重走正路,再举抗日义旗,因此决定尽力做回归工作,争取他反正,让这支队伍回到人民的怀抱。

区党委决定由陶铸和蔡松荣等人执行这项任务。

19399月,一个月白风清的夜晚,陶铸带着一支小部队,从京山出发,绕道敌伪据点,悄悄插入应城湖区的余家嘴。

余家嘴是龙赛湖上的一个规模较大的村庄,隔着湖汊,与郭仁泰盘踞的集镇陈家河遥遥相望,陶铸一行凌晨到达这里以后,立即派安琳生和蔡松荣乘船渡湖,先把郭仁泰手下的左右手“红旗老五”找来。

这位“红旗老五”一直受到郭仁泰的信任。过去中共鄂中特委争取汉流,就是通过他联系的,后来他还被发展为中共党员。当天上午,当他奉召来到后,蔡松荣语意深长地对他问道:“你还记得我们吗?”

“红旗老五”的脸顿时象泼血一样红,连忙申辩说:“我们的事情都是郭大哥当家,我……我实在没有办法。”

“不,不,郭仁泰是听你的话的。”陶铸用炯炯目光,紧紧逼视着“红旗老五”说:“你对他的叛变行为,不仅不加制止,不向党组织汇报,居然跟着他一起当了伪军,你背叛了党,丧失了民族气节,你对得起党、对得起民族吗?”

面对着陶铸的质问,“红旗老五”羞愧地低下头来说:“我错了,我对不起……”。

陶铸接着向“红旗老五”交代,要他回去说服郭仁泰反正归来,重新上山。

蔡松荣还转达了李先念司令员的话:“只要弃暗投明,可以不咎既往。”并要求他们第二天答复。

“红旗老五”回陈家河去了。

陈家河是膏盐的集贸市场,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敌伪炮楼戒备森严。第二天下午,一位身材高大的穿着长袍的商人,带了几个人乘船来到这里,上岸以后,直奔郭仁泰的住处。

这位商人打扮的人,就是蔡松荣。蔡松荣与郭仁泰有较深的渊源,在“应抗”之时,蔡对郭的帮助很大,两人有一定的感情基础。

蔡松荣同郭仁泰一见面,就单刀直入,斥责了郭仁泰背信弃义,背叛民族、背叛祖国的可耻行径。针对郭仁泰为人粗豪,常常以讲义气自许的特点,蔡松荣又对郭加以分析开导:

“自从你当上了‘双龙会寨主’,你这个汉流大哥,自以为很重‘仁义’,但眼下当了伪军,充当日寇帮凶,对祖国、对同胞,这算什么‘仁’?过去,你答应同我们在陶先生领导下共同抗日,如今自食其言,对朋友又有何‘义’,你是不仁不义。

“你出身工人,如今有了几条枪,敌人利用你,叫你几声‘郭司令’,你就心甘情愿卖命。将来打垮了日本鬼子,杀你的头,子孙后代都抬不起头来。你想想,日本鬼子在我们这里烧杀抢掠,犯下了多少罪行,我们老百姓谁不恨死他们,你现在为虎作伥,自己断自己的后路,不是给自己的祖宗抹黑吗,像这个样子去见他们,又有何面目?过去陶政委把你从监狱里救出来,是第一次救你,是从身体上救你,现在是第二次救你,是从大义上、气节上救你。

“李先念司令员已来了,他在红军中当过军首长,很能打仗,我们力量很强,你已处于包围之中,北有李司令带来的两个正规团队和‘应抗’三支队整编的第三团队,南有李人林的第四团队,要消灭你很容易。但是,陶政委说,挽救你就要挽救到底,要为你负责到底,所以亲自来动员你重新上山,你不可再糊里糊涂地这样混下去 !”

这一席话对郭仁泰震动很大。他思前想后,感到蔡松荣的一番话虽然过于严厉,但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自己拉起队伍,目的是想浑水摸鱼,捞点本钱,如果在民族大义上走歪了,留下千古骂名,就不划算了,而且长期跟敌伪混下去,自己的弟兄们也不会干。这一想,他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连忙热情招待蔡松荣,并再三要求蔡松荣向陶铸汇报,说自己对不起陶铸政委,对不起朋友,愿意起义,重新上山。

蔡松荣当即同他商定:第一,这次行动必须完全保密;第二,上山时必须全体部队一致行动;第三,部队上山不能带家属。最后告诉郭仁泰,鄂中区党委将派干部来帮助他作好准备,争取1940年元旦后开始行动。

一向举棋不定的郭仁泰终于下定了决心,但要重整义旗,还要做好手下的工作。他的队伍中成分复杂,跟着他干的很多人是脚踩几只船,又想捞大钱,又想当个什么官,又怕吃苦,更害怕打仗。因此,要把队伍完整地拉上山,他还要手下几个有影响力的铁杆兄弟的支持,他选择了一个较有利的时机,把手下的弟兄和汉流骨干“当家三爷”、“红旗老五”等人找到一起,拿出李先念司令员发给他的委任状,还有国民党顽军和日本鬼子的委任状以及军官服、肩章和皮带等物,一起摆在桌上,郭仁泰对他的弟兄们说道:

“兄弟们,委任状都在这里,你们说,到底要哪个?”过了好大一会儿,见没有人吱声,他继续说:“我们不能接受日本人的,当秦桧,万人痛骂,坏了弟兄们的名声,子孙后代也不得翻身;要国民党的,是正牌,可是老百姓不喜欢;我看还是这个好。”他拿起李先念司令员发给的委任状接着说,“陶政委是能人,重义气,不计前嫌,对我们是真心的好,我们跟着他走才有出头之日,才是走上了正道。”

19401月的一天,郭仁泰按照鄂中区党委指定的期限,把部队全部集中在矿区以西的郭家围子,并自动重新打起“应抗”一支队的旗号,每人佩戴着“应抗”一支队的袖章,向京北山区进发,重新走上了抗日的光明之路。

陶铸带着蔡松荣等人,星夜来到石板河对郭仁泰表示欢迎,同时告诉他,新四军豫鄂挺进纵队已经成立,蔡松荣第三团队已改为第五团队,郭的部队编为第六团队,郭任六团团长,郑绍文任六团政委。

郭仁泰部队接受整编以后,立即开赴襄河西部地区。郑绍文和吴岩等人注意加强部队的政治思想工作,从矿工出身的士兵中发现和培养了一批骨干,在营、连级单位建立起党组织,发展了一批党员。这支部队很快被改造为一个战斗力很强的主力团队,即后来的新四军第五师四十三团。郭仁泰等汉流骨干,终因经受不了革命队伍艰苦生活的考验,最后脱离革命,为革命洪流所淘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