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愿舍身取义,绝不苟且偷生”——记汤经畲烈士

汤经畲,字经鼎,又名经宝,一九○五年出生于湖北孝感县城内的一个小贩家庭。全家地无半垄,房无一间,踡居在街头的一个小芦苇棚子里。由于家贫,先后夭折弟妹五人,仅剩小妹七姑。正因如此,历经艰辛的汤家夫妇,把为人一世的希望都寄托在儿子身上。一九一二年夏,他们不顾家境窘迫,把经畲送进孝感高等模范小学读书。一九二○年,经畲以优异的成绩考入武昌第一师范。

在校期间,经畲不仅发愤苦读,贪婪地猎取知识,而且还表现出极为强烈的阶级意识。他文静温和,好沉默自思,可遇见不平之事却义愤填膺,出语惊人,甚至拔拳相助。尤其是对那些豪门望族家的少爷小姐,他更是嗤之以鼻,极其厌恶。

经畲在一师学习期间,受到新思想的影响,积极阅读各种进步书刊,主动参加一些政治集会和秘密活动,政治觉悟大大提高。他目睹军阀混战,民不聊生的惨景,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有一天,他匿名打电话给省督军肖耀南,把他和其主子吴佩孚痛骂了一顿,痛斥他们祸国殃民,是中华民族的千古罪人,事发之后,肖耀南气急败坏地责令校方严加追查,重重惩治,可是由于校友们的保护,校方始终没有找到这个“胆大妄为”的肇事者。然而,这种没有斗争方向的盲动,只能给他带来片刻的欢慰和满足,尔后,则陷入了更深的苦闷之中。面对黑暗的社会现实,他意识到,光靠个人的力量是无法改变现状的,必须把个人的抗争与整个国家、民族的前途联系在一起。因此,他决心到工农群众中去做宣传发动工作。一九二三年暑期,武昌高等师范学生郭述申、胡锡奎回孝感度假,计划创办一所传播新思想新文化的暑期学校,经畲积极参加了这项工作。他和大家一起先找县政府谈判,取得了办暑期学校的合法地位。尔后又找到教育局解决了校舍,还动员一些商户和开明士绅解决了经费问题。孝感暑期学校如期开学了,学生达一、二百人。由于经畲在建校期间,表现出较强的工作能力和吃苦精神,被大家公推为事务主任。

一九二五年“五卅”运动爆发后,经畲和暑期学校其他领导人,立即带领师生上街宣传发动,并在城内组织了一次声势浩大的反帝大游行。参加者有学生、市民、商人、店员及城郊的农民达数千人,这是近代以来孝感出现的第一次大规模的群众运动。一九二六年夏,经畲在武汉加入了中国共产党,至此,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理想的归宿。

一九二六年八月,北伐大军云集武昌城下。经畲接受上级指示,潜回孝感,准备迎接北伐军。此时,孝感城内外北洋军重兵屯驻,不久吴佩孚也窜至孝感指挥顽抗,形势十分险恶。他不避艰险,在城内四处活动。把城内的工作布署妥当后,又赶到北伐军必经的龙店地区,带领农运骨干,到处撒传单贴标语,组织集会游行。在此期间,他还亲自发展了十余名积极分子入党。孝感的革命烈火,首先从龙店地区烧起来了。

一九二七年一月,汤经畬开始以省党部特派员身份在孝感主持全面工作。在他和吴光漠、颜光第、卫祖圣等人的努力下,截至一九二七年六月,孝感工、农、商、学、妇、童等群众组织遍布全境,成为当时湖北工农运动中颇具影响的县份之一。

一九二七年四月,汤经畲接受广大群众的要求,组织了“孝感县审判委员会”,首先公审横行孝感城乡的“四大金刚”——劣绅屠寿增、汤子吉、钟子品和恶僧李长元。公审会召开的前夜,浑号“屠户”,人称“二县长”的屠寿增,指使其母来找汤经畲的姑父,以重金相许,求他侄儿放了屠。汤经畲深夜归来后,其姑父便摆出长辈的架子逼他下令放人,他却心平气和地说:“此事是众人所定,我一人不能作主。”翌日的公审会,汤经畲亲自主持,由于他和审判员们的据理斗争,挫败了县长阮英华企图为屠寿增开脱罪责的阴谋,并顶住了一位与屠寿增有旧情的国民军营长的武力要挟。最后,“四大金刚”被就地正法。消息传开广大群众无不拍手称快,作恶多端的土劣四处逃命,孝感的工农运动更加蓬勃地发展起来。

一九二七年春,省国民党特派员梁荫伦来孝感就职后,县党部里的斗争非常激烈。由于以汤经畲为首的共产党员,执掌着县、区两级党部的实权。梁荫伦怀恨在心,暗中操纵党部的国民党员,干扰县党部的工作,破坏群众运动。对此,汤经畲予以坚决的回击。一九二七年三月,县党部在城郊的大沙滩上召开了群众大会,汤经畲在会上列举种种事实,揭露了梁荫伦一伙的破坏活动,挫败了他们企图控制县党部的阴谋。时隔不久,他又组织召开了县党部第三次代表大会,由于他积极的宣传发动,我党代表在会议上形成了一项决议,将党部中一些极右分子全部清除出去。在这场斗争中,我党取得了很大的胜利。

汤经畲在革命斗争中,不仅立场坚定,斗志旺盛,而且具有很强的组织能力和演说才能。一九二七年五月中旬,夏斗寅、许克祥先后叛变,毗邻武汉的孝感,反革命的喧嚣声日渐高涨。这时,汤经畲在城内、城外、街头、巷尾发表演说。他愤怒地抨击蒋介石之流背叛革命的无耻罪行,抨击形形色色的党棍的投机行为,告诫大家要提高警惕,准备以抛头颅洒热血的精神,去完成神圣的工农革命。听过他演说的人,无不为他的胆略和气魄所感动。

革命形势在不断恶化,党组织为积蓄和培养革命力量,派汤经畲赴苏联学习。可是当汤经畲和同行的同志途经南京时,半夜时分旅馆被敌人包围,汤经畲跳窗逃出。他沿途乞讨,月余方转回家中。回来后,他立即找党组织联系,继续进行革命活动。

六月三十日,孝感的国民党极右派发动了武装暴乱。在当地驻军的配合下,反动土劣率万余名红枪会员蜂拥进城,捣毁和占领各群众团体,疯狂捕杀共产党员和革命群众。事变前,汤经畲觉察到其蛛丝马迹,已将机关团体妥善转移。事变发生后,他不顾反动势力的恫吓,坚持深入城乡宣传,并使事变真象迅速传到了武汉。在强大的舆论压力下,武汉国民政府被迫下达了镇压此次暴乱的指令。孝感驻军也请回了各群众团体负责人召开会议,并恢复了其正常工作。这时,有人劝他激流勇退,他斩钉截铁地回答:“我已经铁了心!大不了一死!”

一九二七年七月十五日,武汉反革命政变的帷幕已经拉开。八月,省党部通知各县党部执委赴汉参加“改组活动”,汤经畲等六名县党部执委应命前往。当他们一行在武昌斗级营一旅社住下后,立即被软禁,并多次进行审讯式的谈话。他知道此行凶多吉少,已作了最坏的准备。他委托武汉的一位亲戚,给母亲带了自己的全部财产——一套呢外装,一架望远镜和一根伴随自己多年的洞萧,并附信告诉母亲:“儿不能给母亲尽孝了,儿再也不回了。……儿宁愿舍身取义,绝不苟且偷生!”

当敌人弄清了汤经畲的真实身份后,即将他押往宪兵司令部,虽经组织和同志们多方营救,但都无济于事。一九二八年二月间的一个清晨,汤经畲就义于武汉济生三马路,时年二十三岁。

 

(孝感市委党史办皮朗华整理)

附记:本文在整理中,先后访问了大革命时期孝感县党部妇女部长刘淑静、童子团分团长涂子文、妇女干部汪惠芸、烈士之妹汤淑贞及中央顾问委员郭述申同志;并参考了原县党部执委张自的遗著《自传》、1959年省党史调查组采访材料、市档案馆库藏民国十五年期间的杂志《环锋》、北京图书馆库藏民国十六年期间报纸《汉口民国日报》等有关史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