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共产党员”——记胡海泉烈士

一九四六年八月二十一日下午,在应山城西门外,国民党县长余子明当着千多群众的面,对一位身插斩条的共产党要犯说:“你再考虑几分钟,若能把安应共产党员的名单说出来,我保你斩条立即换官印。”对方随即表态:“好,我说。”余子明急令记录人员执笔待记。但对方却说了一句话:“我就是共产党员,共产党员就是我!”余子明见最后一绝招也失灵,气急败坏,吼令刽子手将他杀害。这个人就是当时安应县的主要负责同志——胡海泉。

爱国学生爱民教师

胡海泉,又名思洛,应山县马坪区胡家岩人,一九○九年出生于农民家庭。两岁时,父亲病故,靠孀母柯氏抚养;年至八岁,进私塾读书。从师胡梅平,既学到了文化知识,又受到先生爱国思想的熏陶。一九一九年的夏天,十岁的海泉听了胡先生讲述“五四”运动的始末后,仿佛已置身于北京游行的学生之列,激愤地振臂高呼:“废除二十一条!”“还我青岛!”

一九二二年夏,海泉因家庭无劳动力而下学务农,只能自学,抽空向胡先生请教。他在务农期间,随着年龄的增长与见识的增多,对当时国民党的黑暗统治,十分痛恨。对雷幺在应北平靖关一带打击豪绅和赶走盐卡缉私队等抗暴行为,赞不绝口“雷幺者,实乃应山大英雄也!”

一九三三年,他结识了马坪镇的进步青年冯柳凡与姚必武,三人在一起,经常谈论国家大事,并议定合伙在胡氏祠堂开办学堂。他们利用教学机会,向学生讲述国家形势,灌输爱国思想;利用课余时间,向当地农民揭露国民党镇压农民运动的罪恶行径,鼓动他们积极行动起来,反抗国民党的血腥统治,反对贪官污吏与土豪劣绅的盘剥。

一九三五年夏季的一天,国民党马坪区公所的团丁,到四乡催捐逼税,抓了农民胡华堂。胡海泉闻讯,立即组织农民一百余人,拿着锹锄追赶。赶至途中,胡华堂已被几个团丁抄小路带走,其余的团丁则挡住去路。他怒不可遏,便叫众农民动武,打得团丁们一个个抱头鼠窜。次日,国民党马坪区公所出动四十余人枪,到胡家岩进行报复,明目张胆地抢劫农民的粮食、布匹和家禽。胡海泉对此非法行为痛恨至极,立即到国民党应山县政府,据理呈状,要求县长对此抢劫一案严肃处理,严惩幕后指挥者。县长莫家玉,非但不斥责马坪区公所的非法行为,反而诬蔑胡海泉“目无法纪,聚众闹事”,将他毒打一顿,推出县衙。同时,对胡华堂加重处罚,关进监狱,罚巨金“赔礼”。对此,胡海泉咒骂当时社会是“暗无天日,豺狼当道”。是年冬天,他经常在胡氏祠堂与冯柳凡、姚必武等秘密召开会议,向自发组织起来的农民提出了“反压迫,抗捐税”的口号,积极领导农民群众与反动政府作斗争,惩治地主土豪。从此,他便成了广大农民群众的顶梁之柱,也成了地主豪绅的眼中之钉。

抗日骨干锄奸能手

一九三八年十月,日寇侵占应山,胡海泉亲眼见到日寇飞机轰炸马坪地区,房屋变成废墟,乡亲无辜丧命,仇恨的烈火在胸中燃烧。于是,他极配合上级党派来的同志,夜以继日地走串户,宣传日国的道理,成了马地区日亡运动的织者与领导者,使马坪地区抗日的怒潮蓬勃高涨。为了培养骨干,上级党派冯柳凡与胡海泉到随县长岗店党校学习。在学习期间,冯柳凡介绍胡海泉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两个月学习结束,党派胡海泉到寿山地区工作,任区委组织科长。他遵照上级党的指示,组织发动广大群众,积极宣传“团结起来,一致抗日”的革命道理;并组织民兵基干队,为新四军站岗、放哨和送信。接着,他与冯柳凡、姚必武等商议,组建了寿山抗日民主政府。一九四一年春,寿山区委书记贾效昌、区长冯柳凡、副区长姚必武先后牺牲,胡海泉接任寿山区(亦称五区)区委书记。他率领民兵基干队(即寿山游击队),从地主豪绅手里弄来了二十余条枪,成立了武工队,袭击日寇,惩治汉奸。一次。日寇到寿山来“扫荡”。他夜晚带领武工队化装混进敌营,智擒日寇一个排,缴获三十多条枪,一千余发子弹,大长了武工队的志气,大灭了日寇的威风。同时,也加强了武工队的武器装备,促进了队的发展壮大,队员由二十多个人迅速扩充到五十多人。

一九四○年三月,胡海泉到京山八字门学习了六个月。在学习中认识到工作中的薄弱环节。回来后,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加强了发展党组织与扩大统一战线工作。寿山区由几个党支部发展到四十多个,大大增强了党的领导力量;同时,对敌伪加强了分化瓦解工作。有一次,伪兵叶志永向我方提供伪军的情报,盘踞双河寺的汉奸明怀发,带领伪军抢夺老百姓一百多头耕牛,准备向日寇进贡讨好。胡海泉便趁明怀发给儿子做三朝之机,兵分两路出击。他带一路打出洞蛇,当明怀发与之妻小在伪兵的护送下,耀武扬威地进入我武工队埋伏的包围圈时,他一声令下,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响彻山谷,打得伪军晕头转向,尸首横七竖八,只有明怀发一人逃窜。另一路去戳汉奸窝,消灭了双河寺的留守伪军,夺回了一百多头耕牛,烧毁了汉奸的老巢。

在抗战期间,胡海泉为了保持武工队的战斗力,曾卖掉家中仅有的八亩田地与三间房子,到外地购回粮食,解决了大荒之年缺乏军粮的问题。

坚强干部优秀党员

日寇投降后,胡海泉领导区中队和寿山人民群众积极进行反内战斗争。中原突围前夕,军区党委决定他和汪东波同志留下,负责安应县的工作。他俩欣然接受任务,并立即在赵家棚附近的张家冲,召集留下的一百多人开会。在会上,他指出了当前斗争艰苦复杂的形势,要求大家“不怕坐牢,不怕杀头,坚持斗争到底。”

中原部队突围后,国民党实行大“清剿”,少数投机分子和经不起考验的软骨头,相继叛变革命,我地方党的基层组织遭到严重破坏。在此恶劣的环境下,胡海泉和汪东波领导游击队转战寿山南北及府河东岸。为了缩小目标,便于联系群众,他根据上级指示,暂时将游击队化整为零,分散活动,定时联络。他带领十几名战士,经常出没在国民党地方武装的驻地,灵活机动地打击顽敌。

由于叛徒的通风报信,他们常遭到顽敌的包围与堵截,伤亡较大。因此,他与汪东波商议,决定把游击队带到府河西岸的随南去,整顿部队,扩充兵员。连日大雨滂沱,道路泥泞,夜黑如墨,行军极为艰难,胡海泉身先士卒。行至接官厅时,脚被毒蛇咬伤;还是忍痛继续领队前进。汪东波借闪电之光,发现他一走一跛,划火柴一照,见他的腿肿得发亮,急忙采取急救措施,挤毒血,敷药草,还强迫他躺在担架上。到了府河边,他滚下担架,要下河试水。汪东波抢先下河,不幸被急流冲走,浪花吞没。胡海泉只得含悲忍泪,指挥部队转到寿龙寺附近宿营,暂时分散隐蔽。自己藏于附近的老虎洞养伤。

叛徒刘东洲见时机已到,便串通胡明寿,借到魏家店弄粮食和探敌情之名,行告密请功之实。国民党魏家店的乡长孙绍权立即派乡丁二十余人,跟随两个叛徒到寿龙寺附近捉拿胡海泉。七月十二日上午,众乡丁埋伏在老虎洞周围,由胡明寿一人肩背一小袋大米,进洞行骗,说:“孙绍权在魏家店没有行动。”同时,趁机下了机枪栓,还以下山熬粥自卫为名,向胡海泉索取手枪。计已成,胡明寿便咳嗽一声,众乡丁立即蜂拥而至。胡海泉见事不妙,抱机枪欲扫射,怎奈枪栓已下。他被乡丁们绳捆索绑,抬到魏家店乡公所。

乡长孙绍权假献殷勤,设宴款待,企图劝降。胡海泉当着赴宴的众豪绅之面,痛斥孙绍权搜刮民脂民膏和不抗日、只反共的种种罪行。孙绍权恼羞成怒,把他绳捆索绑,还用铁丝穿掌,押送到国民党应山县政府。国民党县长陈汉雄大耍淫威,企图以严刑要他供出安应地区共产党组织名单。他忍受千般痛苦,不吐露半点真情,直到昏死在酷刑下,使陈大失所望。

国民党县党部书记黄克,深夜探监。也想在胡海泉身上捞油水,妄图摸清安应地区共产党组织的秘密,以便讨好上峰,作为上爬的资本。结果事与愿违,得到的却是一番奚落和痛骂。此事,很快被陈汉雄知道了。陈立即提审胡海泉:“你与黄克谈了些什么?”胡海泉推断他二人有鬼,便心生一计,说:“我和黄克是朋友,是同志,我们谈的是党的秘密,不能告诉你。”陈一听乐极了,连忙录好口供。当夜,就派人把黄克暗杀了。事后,陈得知上峰要追究责任,便靠其当军长的胞兄打掩护,一跑了事。

接任县长是余子明。他对胡海泉采取软硬兼施的办法。开始,大摆筵宴,婉言劝降。胡海泉却一脚踢翻筵席,义正辞严地说:“我宁可掉脑袋,也决不与你们行同狗彘之辈同流合污!”几天之后,余子明又请胡海泉的“客”,相见在布置华丽的房间里,并令一妖艳妇人端来银圆。余子明假意说了几句客套话之后,便指着盘中银圆说:“这是给胡先生滋补身体之费用,若不够,请对她说一声,我即派人送来。”并对那女人说:“你要小心伺候胡先生。”说完,点头告辞。胡海泉猛地抓起一把银圆,痛击余的头部。余立即凶相毕露,令手下人对他施用各种刑具折磨。用钢鞭抽身,香火烫背,辣椒水灌嘴,铁杠子压腹,胡海泉一次次昏死过去,但始终守口如瓶。

一九四六年八月二十一日,余子明再次设宴款待胡海泉,并派人防备他再掀翻筵席。胡海泉却一反常态,大吃大喝起来,不管余子明如何叨唠,他不搭一句腔。余以为他受不了狱中折磨,心已动,骨变软,便叫人拿来纸墨笔砚,说:“胡先生!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请速把安应地区共产党的名单交待清楚,我在一旁恭候。”胡海泉提笔就写。当余子明看完他的“交待”后,脸色铁青。原来胡海泉把叛徒和余子明一伙反动县官的姓名都写在纸上,我党秘密仍未吐露半点。余子明大声咆哮:“顽固不化,立即枪决!”当日下午,余子明将一千多名群众赶到应山城西门外,把胡海泉也押去了。余子明认为人到生死关头,就会“猛回头”。于是,在给胡海泉插上斩条的时候,说出了斩条换官印的条件。胡海泉的回答,却是自己忠于党的表白。余子明想到自己费尽心机,却落个彻底失败的下场,声嘶力竭地吼叫:“立即枪决!”刽子手忙把胡海泉拖往刑场。他当即高呼:“打倒国民党反动派!”“共产党万岁!”“安应人民万岁!……”余子明惊惶失措,狂吠:“快!快!撕衣堵住嘴。”胡海泉高亢的口号声,回响在应台山谷,久久萦绕在应山人民的耳际。

(应山县委党史办供稿陈其福整理)

附记:本文是根据左铭、赖斌、汪英、刘彩武、黄育之、刘海如等同志的谈话记录,与胡光安、严汉亭、刘泽树整理的《胡海泉传》等有关史料整理而成的。(左铭是中原突围前的安应县委,赖斌是留下的寿山游击队连长,刘彩武、黄育之是游击队员,汪英是胡海泉的通讯员。刘海如是国民党应山县政府狱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