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恩来 敦促美蒋来谈判 李先念 戳穿蒋军大阴谋

抗日战争胜利后,蒋 介石玩弄假和平、真内战的阴谋,调集了30多万正规军,趁停战机会,将中原解放军主力部队及其领导机关层层包围在以宣化店为中心的方圆不足一百公里的狭小地区,并计划于19465月上旬一举歼灭被围困的中原军区部队。

中共中央及时获悉国民党这一“围歼”计划,429日,中共中央发言人严正声明:国民党军事当局即将对被围困已久的李先念部6万余人进行“围歼”,现中原形势异常严峻,情况紧急。此时,仍在重庆的周恩来获知国民党的阴谋后,立即采取行动,竭力挽救危局。51日晚9时半,周恩来紧急约见三人小组国民党代表徐永昌,会谈两个小时。随后又致电美国代表马歇尔,指出:据极可靠情报,国民党政府已秘密下令围歼中原军区部队,这是反动派有计划的阴谋,企图在东北未能攻陷长春之前,突然发动全国性的大内战。他警告说:“中原军区新四军、八路军计有六万之众,如果国民党反动派敢于进攻,破坏停战协议,以致全国 内战,其全部责任当由国民党负之”。为此,周恩来向徐永昌及马歇尔提议:“立即采取有效办法,阻止此项阴谋之实现,制止对停战协定之任何破坏”,“愿与徐将军及美方代表同赴宣化店监督”。

53日,周恩来由重庆飞往南京。他一下飞机立即发表谈话,希望“首先协议停止中原内战,以免牵动全局,发展成为全国内战”。晚间,周恩来不顾旅途疲劳,在梅园新村中共代表团住处举行中外记者招待会。他除了阐明中共对东北问题的态度外,着重指出要在南京重开谈判,首先要解决中原问题,严厉驳斥了“中原无战事”的谎言。他呼吁国内外的进步舆论、一切民主力量和全国人民起来制止这一重大阴谋的得逞。

54日,周恩来又来到定海路五号拜会了马歇尔,抓紧做马歇尔的工作。周恩来对马歇尔说:“政府军队即将向中原解放区发动进攻,这是新的全面内战,我方将自卫反击。为了制止进攻,希望政府派代表到湖北协商中原部队转移问题。”马歇尔赞同周恩来的建议,并表示他可以派北平军调部执行处处长白鲁德从北平直飞汉口参加调处。

在周恩来的再三敦促下,军事三人小组决定前往宣化店视察调处。5日下午,周恩来和徐永昌飞抵汉口,与从北平飞汉口的白鲁德会合。到汉后,徐永昌托病不前,由武汉行营副参谋长王天鸣全权代理。6日上午,周恩来与美蒋方面的代表、工作人员及新闻记者共40余人,冒着滂沱大雨,分乘4辆吉普车和2辆卡车,前往宣化店。途中,因山洪冲毁桥梁,交通受阻,他们只好在当地的黄陂县姚家大湾滞留了一夜。周恩来住在贫苦农民雷绍忠家里。这家人听说住的是共产党的大干部,心里又惊又喜,开始感到很拘束,可看到周恩来和蔼可亲,谈笑风生,很快就打消了顾虑,跟他拉起了家常。周恩来给他们讲穷人为什么受苦的道理,又说日本鬼子投降后,国民党要打内战,要大家警惕。还告诉他们只有共产党、毛主席才能救中国。

夜里,断断续续下着阵雨。沙沙的雨点打在窗纸上,摇摇晃晃的梓油灯跳动着暗淡的火苗。时至深夜,周恩来仍在伏案工作。房东后来回忆,这一夜,他大约只睡了两个钟头。

第二天,57日,湍急的河水还没有退。一条波涛滚滚、夹杂着浑浊泥沙的河流横在面前。周恩来想到中原军民的艰难处境,心急如焚,决定徒步过河。附近村子的村民,听说是党中央的周恩来副主席来了,是肩负着和平使命去宣化店进行谈判的,纷纷前来帮忙周副主席渡河。几十位村民硬是把4辆吉普车和2辆卡车连推带抬地送过了河。周恩来涉着齐腰深的激流走向对岸,几个农民争着要背他扶他,都被他婉言谢绝了。

车队爬上了河岸的山坡,继续向北行驶。沿途,日寇侵占烧毁的村店相继映入眼帘,被蒋军炸毁的公路坑坑洼洼,车子在泥泞的路上艰难地蜗行着。行至黄陂与礼山交界的河口,由于王天鸣要找他的部属面授机宜,结果又滞留了一夜,直至58日中午抵达宣化店。

“周恩来副主席即到宣化店!”这消息象一阵春风,吹遍了中共中央中原局、中原军区司令部、中原解放区行政公署驻地宣化店;这消息象一团烈火,燃烧在中原军区广大指战员和礼山人民的心中。

58日清晨,中原局、中原军区、行政公署和礼山县委、县政府的领导人聚集在宣化店的街口,凝望着汉口方向,急切地盼望着周恩来一行来到宣化店。中午12点钟,一列吉普车队驶入宣化店街口,周恩来下车向中原军区指战员和宣化店的人民群众频频挥手致意,然后便和李先念、郑位三、王震等一起向位于街中心的中原军区司令部走去。这时,喧闹的锣鼓声、威武雄壮的军号声、欢快的呐喊声,伴和着群众的欢呼声,激荡在宣化店的上空。

到宣化店后,周恩来利用中午休息的时间,抓紧听取了李先念、郑位三、王震等人的汇报,一起研究了与美蒋代表会谈事宜。下午,周恩来率领中原军区代表来到宣化店河西会馆,同白鲁德、王天鸣谈判。

谈判一开始,李先念首先发言。他以大量雄辩的事实历数了国民党当局无理寻衅,破坏停战协议,抢占村镇,杀害中原解放区军民的暴行。讲到激动时,他按捺不住地挥动着有力的右手,目视着王天鸣,义正词严地指出:“铁的事实表明,你们和谈是假,备战是真。如果你们重演‘皖南事变’,挑起全面内战,那么,我们可以奉送一句古老的格言:玩火者必自焚!”接着,王震说:“政府是用包围的方式封锁着中原军区的,从安陆经信阳,直至黄陂,顺大别山脉直至平汉铁路南段沿线,由周岩将军指挥,纠集了10个军26个师的兵力,形成上弦月形准备进攻的姿态,企图一举而消灭人民军队!”

事实俱在,王天鸣难以置辩,只好支吾地说:“李将军且息怒,王将军且息怒,待兄弟返回汉口,呈禀上锋,再作处理。”

周恩来以大无畏的气慨安祥地坐在谈判桌旁,一边翻阅中原解放区出版的《七七日报》,一边静听三方代表的发言。当美方翻译歪曲共方发言,故意译错时,精通英语的周恩来立即放下报纸,稍稍抬起头来,用轻蔑而庄重的口气说:“我们的话不是那个意思吧!”接着,周恩来取过随带的材料,指着纸条上的文字,严正指出:110日下达了停战令,事隔3天,蒋介石向军队秘密下达了这个“指令”,要政府军队“应于停战令未下前占领有利地点……星夜前进,施行缴械……免被奸军利用。行动务须秘密迅速,勿资共方藉口。”周恩来还对王天鸣高声说道“这就是你们‘停战’的真相,所谓停战令只不过是一纸空文,是蒋介石扩大内战的一种新部署。”说到这里,他移了移身子,稍微停了一下,又接着说“国内其它战场暂且不论,仅就中原一地,诚如刚才李先念司令员所言,停战3个多月来,蒋军向中原军区部队挑衅进攻已达240多次。我们沿途所见,碉堡林立,剑拔驽张的情势,充分暴露了蒋介石扩大内战的阴谋。我希望白鲁德先生要秉呈维护和平的精神,竭力做出有益的贡献。”在谈到如何解决中原问题时,周恩来说“希望国民党放弃政治成见,切实承认中原解放区在抗战八年的功绩和地位;鉴于内战一触即发,中原部队为顾全大局,可以退出中原地区,以这一让步‘来消灭这一内战引火物的存在’,但国民党当局必须允许中原部队的合法转移,并确保安全;中共为了避免内战,在中原问题上准备作出让步,政府应该允许中原部队转移到苏北恢复建制”。

周恩来、李先念、王震充满力量的言词,迫使美蒋代表承认“局势确实严重”,并表示愿就达成停止宣化店地区新的军事行动再行磋商。

这天晚上,李先念在军区会场举行迎宾晚会。在李先念、王震、白鲁德、王天鸣相继发言后,周恩来以“客主两兼”的身份最后讲话。他说:“在这里,我是主人,又是客人。我是一个普通的共产党员,是人民子弟兵的一员,因此,我是主人。我是从外边到这个处境很困难的地方来的,又可说是客人。中原军区的同志们,我感到深深对不起你们,党中央要我早日解决你们的问题,可是至今没有解决,我很抱歉!”接着,周恩来以马克思主义政治家的风格,抓住国民党代表虚假的保证,将了王天鸣一军。他说:“大家都听了王天鸣将军的保证了,王天鸣将军说国民党完全没有意思要消灭抗战有功的新四军,完全没有意思要进攻中原军区部队。那很好,我们欢迎。今后怎样?要看行动。我想,今天在座的人都可以作证。”周恩来的讲话,博得热烈的掌声。

就全国的局势走向及国民党在中原地区的军事部署看,国民党当局不可能放弃“围歼”中原军区主力的野心。因此,尽管晚会后夜已经很深了,周恩来仍回到军区司令部,亲切地接见了中原军区团以上干部,传达了毛泽东主席关于“绝不要依靠谈判,绝对不要希望国民党发善心,它是不会发善心的”指示。周恩来从中原形势谈到全国形势,指出中原地区的斗争,支援了东北战场的斗争。对济济一堂的中原部队领导干部讲:“不要小看你们在这里坚持斗争的意义,作用可大。在这场斗争中,你们获得了很大的胜利,中原军区的全体军民都立了功。”接着,他又指出:“目前中原军区仍处于敌众我寡、敌强我弱的状态。敌人正急于用突然袭击的手段,要把我们全部消灭掉。因此,我们必须立即做好战斗准备,作好自卫反击和英勇突围的准备。只要事前作好准备,我们一定能胜利。”周恩来的每一句话,都拨动着中原军区领导干部的心弦,给他们增添了必胜的信心和勇气。天快亮了,周恩来还在与中原军区的主要领导一起,分析形势,察看地图,研究突围方案,要他们随时做好突围的准备。9日上午7时,中原军区司令员李先念、副司令员兼参谋长王震举行记者招待会。会上,李先念着重介绍中原地区局势特别是国民党军围困中原军区部队以及中原军区部队的生活困难。8点多钟,记者招待会结束。一夜未合眼的周恩来,又匆匆启程返汉,宣化店军民以锣鼓和鞭炮热烈欢送。

返回汉口时,天气好多了,但道路仍不好走,途中,司机一不小心,周恩来所乘座的吉普车冲出路面,翻了个筋斗。吉普车损坏了,好在人员没有伤亡。为了不耽误时间,周恩来挤上记者乘座的卡车,下午3点多钟才回到汉口。

一身疲惫的周恩来顾不上休息,晚上又与徐永昌、白鲁德在杨森花园进行磋商,并取得一定进展。第二天,三人小组三方代表继续谈判,直到下午3点才最终签署了制止中原战争的《中原临时停战协议》——也称《汉口协议》。并在军调部执行处下面设立宣化店小组,以监督停战协定的具体实施。但中原军区钢铁巨流的存在,对蒋介石来说犹如骨梗在喉。到6月下旬,蒋介石悍然下令向中原部队发动全面进攻。

由于周恩来亲临宣化店,促成了《汉口协议》的签定,使中原军区撤走了伤病员和非战斗人员,赢得了45天的“和平”,使部队得到补充和休整,并牢牢地拖住了蒋介石的30万大军,使他们脱身中原、出兵东北的如意算盘完全落空。中原英雄儿女在毛泽东战略方针的指导下,在周恩来的亲自部署下,胜利完成牵制中原国民党军队的战略任务。626日,中原解放军兵分三路突破国民党军队的重兵封锁,拉开了全国解放战争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