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沫特莱访汉川县田二河

童世光



史沫特莱是美国一位著名的革命作家和记者,是中国人民的忠实朋友,也是誉满中国的女中英豪。一九二八年到一九四一年,史沫特莱连续在我国生活和战斗了十三个春秋。她深切同情中国人民,热忱地支持中国革命,特别是对中国人民的抗日战争,她尤其关心。在中国,她长期与八路军、新四军同甘苦、共患难。在那战火纷飞的岁月里,她转战各地,用笔作武器,曾写了许多反映中国革命的光辉著作和新闻稿件。在大洪山区、沟汉湖畔,也留下了她的深深足迹。

一九四○年初,降了一次鹅毛大雪,汉川的汀汊湖区变成了冰雪的世界。一天下午,中共天汉地委派通讯员通知我,说国际友人史沫特莱要来汉川县政府采访,要我先到地委去见见她。听到这一消息,我当然很惊喜、很激动。本想马上动身前往,但田二河离地委所在地陡埠头约有二十里路。平日步行,也得两个多小时,现在风雪交加,路滑难走,半天时间也难赶到,我几经盘算,还是决定在第二天早晨动身。

次日,我起了个大早床,这时,北风减弱了,雪也没下了,河湖可以行船。于是,我同地委来的通讯员一道,在田二河镇背后约一里地的洪家渡坐上木船启程了。船划行在湖汊里,湖水结了薄冰,又遇上顶风,船走得很慢,我们好不容易赶到了陡埠头。一到地委机关,书记顾大椿同志就笑着对我说:“老童呀,你迟到了一步,史沫特莱和翻译罗叔平今天早晨已骑马到田二河去了哟!”他接着叮嘱了我几句,我连忙乘原船返回了田二河。当时,汉川县政府设在田二河的匡家祠堂。县长向岩虽是国民党委任的,但他是一个进步人士,力主团结抗战,接受共产党人参加县府工作。共产党员吴师筑、谢威同志就分别任县国民兵团的副团长和参谋长,我任县府一科科长。

当我跨进县府的客厅就看见一位外国女士和另一位同志在座,就意识到,他们可能就是史沫特莱和翻译罗叔平了。我迎上前去,跟他们打招乎握手。罗叔平同志是边区党委派来的,一见面,好像面熟,我们互相作了介绍,他还把我介绍给史沫特莱。我和史沫特莱虽是头次见面,由于她潇洒热忱,使人感到一见如故,分外亲切。她,高挑的身材,约有四十多岁,头戴军帽,穿着一套合身的军装,显得很有风度。

白天,我们在客厅里随便聊聊,我陪她吃了晚饭后,她正式向我采访。

我记得那天晚上,我们谈话是在客厅后面的一个小房里进行的。这时,天气特别冷,我准备生一盆火给她取取暖,但她连忙摇着手说:“不冷,不冷,在你们中间,我浑身感到火热,我们边休息边谈吧!”我看到她手中的香烟快吸完了,便说:“你还有香烟没有?我这里有日本的好烟,是游击队前几天缴来的,你拿去抽吧!”她高兴地说:“真的吗?给我看看。”我拿出香烟说:“你看,日本的,军官吸的,大大的好烟!”她一边拿烟一边说:“战利品,很好很好,谢谢!”

我趁她拿烟的机会,理了理自己的思绪。待她坐定之后,我顾视了一下罗叔平,就操起不太熟练的英语慢慢地讲起来。

首先讲汉川的革命历史,从早期的学生运动讲到“一切权利归农会”的农民运动;从各地轰轰烈烈的秋收暴动讲到地方游击队攻打马口的年关斗争……我结合自己的亲身经历讲,越讲越起劲,有时讲忘了形,英语中夹带着汉语。史沫特莱的脸上经常的露出喜色,笔尖在她的记录本上迅速的移动。接着我讲了汉川老苏区的点滴情况,介绍了汈汊湖区牛角湾、芦林沟一带红军修械厂的事例,也浅谈了红军由洪湖到汉川襄河南北两岸活动的情况。还谈了段德昌将军用兵如神,活捉敌人两个旅长的故事。对这些情况由于我了解不多,所以讲得干巴巴的,也没有条理,但史沫特莱仍然兴趣盎然,频频点头。

我把话题转到抗日斗争方面,着重讲了执行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改造国民党旧政权的艰巨复杂的斗争过程;介绍了向岩先生和县政府的工作情况;介绍了田二河等地人民选举乡、保长,建立自卫队,发展抗日十团的情况……说着说着,不知不觉到了凌晨一点多了。这时,我才刹住话头,让他们休息去了。

第二天上午,我同他们在县政府的前后街上,观察民情,边逛边谈。史沫特莱喜欢妇女儿童,当遇到妇女儿童时,总是问这问那。除此以外,她还访问了二河乡的民选乡长张怀宽。并在张怀宽的陪同下,我们参观了二河的小公园。参观时,她赞扬二河古街的环境卫生搞得好。在与史沫特莱的接触中,我佩服她善于搞调查研究的工作作风。听说,头天她一到这里,就采访了县国民兵团的第二中队,并与中队长罗连仿进行了交谈,拍照了该中队武装列队经过二河街道时的一些镜头。当我们参观到一个天主教堂跟前的时候,我告诉她,里面有个外国神父,这又引起了她的兴趣,一定要进去看看。她和那位神父谈近一个小时,他们用德语对话,我们听不懂,便催她回去休息,好出席县政府的午宴。

她与老罗回到房间稍休息后,就被请到宴席上就座。这次午宴,共四桌,出席作陪的有县政府的主要领导和各群众团体的负责人三十余人。宴会上,向县长和县宪政促进会主席匡子桢先生先后致词,对史沫特莱的来访,表示热烈欢迎。我和老罗作翻译。记得是向老先生或是匡老先生在致词中引用了王勃的诗句:“海内存知己,天崖若彼邻”时,我们翻译卡了壳,不知怎样翻译才好,大家也发出善意的笑声。我们只好随机应变,进行意译,大声说道:“全世界革命人民团结起来!”顿时,席间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

接着,史沫特莱致答辞。开始,她讲了一下国际形势,比如远东情形,欧洲局势,美国、日本以及苏联的情况,接着,分析了中国抗战的形势。往下就说:“我这次来访,听到和看到了汉川人民过去和现在的革命斗争的英勇事迹,我很敬佩。”她说来这里采访很满意,很感谢。最后,她说,你们所进行的战争是正义的,你们的老百姓是勇敢的,中国革命是有希望的,最后的胜利是属于中国人民的!

下午两点多钟,史沫特莱说走就要走,我们挽留不住。县府人员和一些群众都来欢送,她和老罗就高高兴兴地骑马奔向了陡埠头。

陡埠头是我党在天汉地区活动的中心。李先念、陈少敏为筹划布署消灭伪军汪步青部队,第一次到汉川就是住在陡埠头。据说史沫特莱在陡埠头也进行了一系列的采访活动,给这里的人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汉川县委党史资料征编办公室供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