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运军火

熊荣成


一九四九年春,中国人民解放军江汉军区在部署围歼国民党张淦兵团驻应城守敌时,紧急指示云孝县委,严密监视武汉动向,切断武汉与应城守敌的一切军事联系和交通运输。根据上级指示精神,云孝县委指派副县长饶民太同志亲自带领县大队第四连和手枪队,日夜活动在云、孝两县境内的汉宜公路两翼。伺机行动。汉宜公路辛安渡段有个养路班,班里的养路工阎普海和王寿生是我地下工作人员,饶民太同志接受任务后,当即向他俩作了布置,要注意搜集敌人运输车辆的情报,及时汇报。

这个养路班的工人,都是乡下的受苦人。他们常常凑在一起,你打酒,他卖菜地喝个痛快。每当这个时候候,养路工相邻的两名护线工也被邀来同酌。这两名护线工是长途电讯局里辛安渡段的工人,一名姓李,一姓谭。由于他俩工作的有利条件,知道的情况比较多,在修理线路时,他们随身携带着电话,只把机线往电线上一搭,南来北往的“电话”就知道得清清楚楚,甚至连敌人高度机密的电话也都能听到。

三月八日下午,劳累了一天的养路工人,在工棚里围着火堆烤火议论着当前的形势。电线工老谭也挤进来了,他接过话茬说:“这几天我们在电话里听到应城的国军每天都在向武汉的华中剿总告急,今天在喻家河查线时,还听到省里的国军在电话中说,明天有两辆弹药车由武汉开往应城去接济他们。”

在场的王寿生听到这个情况以后,转身走进了工棚,写了张纸条。接着,从工棚里喊出了阎普海,说:“饶县长住在简家长、湾,你把这张纸条贴身藏好,一定要当面交给他,千万要注意安全。”阎普海接过纸条,冒雨向简家长湾出发了。

老阎走后,老王想,要拦截敌人的汽车,首先得想办法把车子陷在这里,这样敌人和汽车都不容易跑掉,但一个人要在公路上挖沟掘坑有困难,还得想办法组织其他的人。他分析了养路班的情况,班长任立军和其他几个工人受尽了公路当局的剥削压迫,只要认真作好工作,估计他们是会帮忙的,老王把任立军喊到工棚外说:“任班长,我有件急事想找你帮帮忙,不知你肯不肯”。任立军说:“咱哥们不是一天二天了,有什么为难之事尽管说吧,只要我能相助的,一定尽力帮忙。”老王见他说得比较诚恳,接着说:“明天,国民党有两车弹药运到应城去,要从这儿经过饶县长要我们把汽车拦住,不知你肯不肯帮忙?”任立军迟疑了一会,说:“这个忙么样帮?”王寿生说:“饶县长已经想好了,只叫我们今晚在冯阳湖便桥西头上坡处挖几个坑都行了。”任立军回答说:“行!我去跟大家说。”经过任立军作工作,大家都乐意干。

夜晚,养路班的工人在王寿生、任立军的带领下,来到公路便桥的北边掘了六个深坑,并且将新挖的深坑作了伪装。

这时,送信的阎普海走了将近三个钟头,来到简家长湾。他摸进村里,按照王寿生的交代,找到了饶县长,饶民太同志看完纸条以后说:“太好了,马上通知干部开会。”

饶县长召集熊三毛、褚银成等人,召开了紧急会议,根据老阎送来的情报研究了截拦敌车的方案。

三月九日时近中午,两辆美制卡车开到了冯阳湖便桥跟前。这时汽车突然停了下来,前一辆车上的司机跳出驾驶室察看路面。然后,发动汽车,缓慢地开过了便桥。接着加大油门,使劲地朝坡上冲去。这时,前面的汽车头猛地一颤,前轮陷进了深深的泥坑里。押车的敌兵一见,连忙从驾驶室里跳下车来,指挥司机将方向盘左旋右转,汽车还是停在原地轰鸣,进退不得。两名司机和两名押车的敌兵,从中午一直忙到天黑,汽车还是陷在坑里难得动弹。

敌人明知这是地方游击队干的,但这里离汉口和应城都有百里之遥,根本无法与两地的敌人取得联系。同时天下着雨,又无过往车辆相助,只好在这里暂作停留,等待时机。

天黑以后,云孝县四连和手枪队的战士在连长褚银成,手枪队长熊锦文的带领下,按照预定的作战方案,分别向着冯阳湖便桥运动,并进入了战斗岗位。大约在晚上十一点钟时,漆黑的夜晚死一般寂静,连敌兵在汽车驾驶室的鼾声也听得清清楚楚。这时熊锦文一声令下,战士们一跃而上,猛虎般地扑向敌车,这突如其来的袭击,从睡梦中惊醒的敌人吓得神魂颠倒,身子象筛糠似地颤抖,一个个乖乖地举枪当了俘虏。这时,王寿生同志组织抢运弹药的民工也到了桥头,他们扛的扛,挑的挑,奔走在冯阳湖至辛安渡码头的泥泞路上。

这一次截车,缴获子弹一百二十箱,手榴弹九十五箱,迫击炮弹四十五箱。

东方破晓,阎普海组织的三十多条小船也陆续拢岸,停靠在辛安渡河边堆放弹药的码头旁,战士和民工、船工,一齐动手把弹药箱搬上船。天亮后,他们便向朱湖进发。

饶民太同志根据江汉军区和云孝县委的指令,决定尽快将截获的弹药由水路运送到葫芦坝,再由县委派人送到花园前线,支援江汉军区解放花园的战斗。十日下午,当运输弹药的船只由辛安渡驶进朱湖后,突然接到侦察员的报告:“武汉、孝感两地的敌人得知弹药车被截,分别调动了大批兵力,将朱湖的各条道路严密封锁起来,进行搜查。同时还派汽船在朱湖、东西湖水面巡逻。”鉴于敌人封锁甚严,船队只得暂时分散隐蔽在湖中,跟敌人捉迷藏。为了迷惑敌人,我护送弹药的战士都化装成农民模样,船里堆上一些湖草,夹杂在打湖草的农民船只中间,在湖中游弋。

十一日夜晚,饶县长在菱角湖的一条小船上召开了碰头会,根据大家汇报的情况,了解到敌人封锁很紧,搜查甚严,船队还暂时不能出湖。为了安全起见,将所有弹药箱暂时沉入浅水汊中,作好标记,等待时机再运出湖。

十二日天刚亮,密密麻麻的敌人满湖而来,他们见人就问,见船就搜,几乎将停泊在朱湖和各个湖汊的船只都搜遍,结果一无所获。敌人大搜查两天之后,留下少数兵力继续封锁要道,把大部队都调走了。国民党大部队走后,县大队四连的指战员带领农民打捞弹药,准备启运。

要把这批弹药从朱湖运到葫芦坝,只能走无梁桥这条水路,无梁桥不大,只要把住桥头,任何船只都难得通过,敌人为了防止我方把弹药运走,在这里驻了一个连的兵力。为了闯过这一关,饶民太同志决定找原来跟我方有过交往的肖保长帮忙,令手枪队班长胡国香负责联系。

胡国香是本地人,对本地的情况比较熟悉,他接受任务后,于十四日晚,带着两名队员摸到了肖家大湾。老胡和一起来的手枪队员贴着墙壁摸到肖保长卧室的窗台跟前,轻轻地用手敲了几下窗门,小声地喊道:“肖保长,肖保长。”一连敲了几次,才听见肖保长嗡声嗡气地问:“哪个?”老胡将嘴贴近窗子缝隙向内说:“饶民太”。肖保长一听说是饶民太,连忙小声回答说:等等,我来开门。”他们三人进了屋,老胡把饶县长派他来的事向肖保长说了。然后,和肖保长一起绕过敌哨兵,摸黑赶到了饶县长的临时住地—朱湖边的一条小船上。

饶县长一见肖保长来了,忙起身相迎。首先,向他介绍了当前的形势,希望他明了大局,为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作出贡献。肖保长边听边点头说:“饶县长有用我之处,我应当尽心尽力,”饶县长接着说:“有这样一件事请你帮帮忙,十六日的晚上,我们有一批船只要通过无梁桥,请你想法将守桥的蒋军支开。”接着,将想好的办法如此这般地给肖保长讲了,肖保长边听边点头,答应照办。

三月十六日,肖家大湾顿时热闹起来,原来肖保长根据饶县长的安排,给大儿子做十岁寿辰,昨日已将接客的大红请柬发到了附近各保甲长家里,就连住在附近的国民党军中的连排长也发了请柬,前来送礼道贺的人络绎不绝。

傍晚,肖保长堂屋里,灯笼高挂,附近的绅士、甲长及亲戚朋友都来吃寿酒,驻扎在无梁桥的蒋军连、排长们都坐在显眼的席位上,肖保长趁他们大吃大喝之机,带着几名保丁,来到了无梁桥头。守桥的蒋军一见肖保长,忙迎上前向他道贺,肖保长忙顺水推舟地说:“长子生日,老总们不到家喝几盅,实在过意不过,未知肯赏脸否!”敌班长听后有些犹豫。肖保长又说:“如果诸位不放心的话,我带来的几名保丁可替代一下,连长面前我去说好了。”站岗的士兵听到肖保长家里杯盘叮当,早就喉咙发痒,又见肖保长安排得这样周到,也不再推辞,就兴冲冲地跟肖保长走了。

蒋军一走,保丁根据肖保长的安排,将事先准备好的一只红灯笼点燃,这是我方船队安全通过的信号。排长胡金来看到信号,带着几名战士,打扮成挑草打柴的农民,慢慢接近了无梁桥。我隐蔽在无梁桥附近湖汊里的船队也悄悄驶了过来,守桥的保丁一见,小声问道:“干什么的?”胡排长答道:“给肖保长送礼的。”保丁见对上了暗号,忙上前说道:“他们都喝酒去了,请你们的船快过吧!”胡金来忙打了一个手势,所有的船只迅速划运,半个钟头后,都通过了无梁桥。船队又行驶了一个多钟头,安全地到达了葫芦坝。这时,早已等候在那里的几百名民工,迅速上船卸下弹药箱。接着,民工们在县大队的护送下,挑着弹药箱浩浩荡荡地向北出发了。十七日凌晨,弹药运到了云孝县根据地刘家垸,除县大队留下一部分外,大部分弹药安全运到了花园前线。

这次拦截弹药车,对敌人打击很大,不仅截断了应城守敌的外援,破杯了敌人的交通线,同时有力地支援了我解放军攻打花园的战斗。

为了表彰这次截运军火的胜利,江汉军区党委通报表扬了云孝县所有参加这次战斗的干部和战士。

(云梦县委党史资料征编办公室整理)